一室寂静。

墨玄面沉如水，眸中掠过一抹诧异：“你想死？”

篱落静静地看着他，一颗心无波无澜。

“由不得你。”篱落眼中的黯然让墨玄的心莫名揪紧，他捏住篱落下巴的手指逐渐用力。

越来越大的力道让篱落凝起眉。

两人离得极近，呼吸交缠。

环佩叮当，霜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：“玄，您怎么到这里来了？”

墨玄松开手，走向霜瑶：“怎么还未就寝？”

霜瑶娇笑一声，揽住墨玄的右臂：“瑶儿一人在阆苑，有点害怕呢。”

看着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，篱落垂下眼睫。

墨玄的目光从篱落身上掠过，眼底情绪微藏。

可霜瑶却看得分明，那眼神里明明有墨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！

她咬紧牙齿，不明白墨玄为何还是忘不掉篱落。

恶毒的话从她口中吐出：“玄，这两日我的旧伤发作频繁，不如现在就赐下最后一碗药，您也好早日放心呢？”

篱落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，若是以前她还会害怕，但如今，早死与晚死于她而言已没有任何分别。

墨玄脸色微变——药引一旦练成，就得挖出篱落的心脏入药……

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闪避，罕见地拒绝了霜瑶：“半妖之体难寻，若是没到火候，岂非浪费？”

霜瑶僵住了。墨玄从前那么在乎自己的旧伤，如今却因为那个女人犹豫了！

她掩饰好神色，笑着上前：“玄……”

墨玄却只淡淡扫了她一眼：“回去吧。”

说完，他转身离开。

霜瑶的眼神恶毒如蛇，狠狠射向床上的篱落，离去前，她脸上忽然浮出一抹恶毒至极的微笑。

之后的几日，墨玄再未来过。

这日，篱落坐在门口发呆时，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痛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，耳边飘过几句“长乐宫出事了”的低语。

焱儿！

篱落不顾身体的剧痛，跌跌撞撞地向长乐宫跑去。

长乐宫十分安静，焱儿乖乖躺在摇篮里，不哭不闹。

某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顺着篱落的脊背而上，她伸出手，将焱儿抱进怀里。

摸到了满手的红色。

篱落愣住了，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脸，柔声唤道：“焱儿……焱儿？”

小小的身体静静地待在她的臂间，分外乖巧。

焱儿那僵硬的身体，就好像有人一声令下，万箭齐发，狠狠扎入篱落的心脏。

篱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，她将脸贴着焱儿冰冷的脸蛋：“焱儿，你睁开眼睛看看母亲……”

“焱儿，你看看母亲啊——！”

呐喊之下，篱落眼前一红，几滴鲜血从眼眶中流下，汇集在下巴处，然后——

“滴答。”

血滴瞬间弄脏了焱儿白净的脸蛋。

篱落连忙伸手去擦，但越来越多的血泪从眼中涌出，很快将她的视野模糊成一片血色。

篱落抱紧焱儿已经冷却的身体，想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温暖起来。

腕间一痛，同时而来的是墨玄暴怒的声音：“放开焱儿！”

霜瑶悲痛的声音随之响起：“焱儿！我的儿子！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母亲！”

篱落眼前血红一片，满脸鲜血，她就那样抱着焱儿的身体坐在地上，如同一具会呼吸的尸体。

霜瑶走上来想推开她，篱落任由她将自己推到，只是双手更用力地抱住了焱儿冰冷的身体。

只见焱儿的身体渐渐转为透明，片刻后，便和当初的陌鸢一样碎成点点星光。

篱落颤抖的手抱了一手空。

“叮咚——”

一个染血的玉坠掉在她身前。

那是她离去前留个孩子的，兜兜转转，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。

“噗……”篱落一口鲜血喷出，她眼前开始闪过焱儿初生时抓紧她的手指，闪过陌鸢活泼可爱的身影……

最后定格在五百年前倒在凤凰树下奄奄一息的墨玄的脸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荒唐，荒唐至极！”

篱落只觉得自己大错特错，如果不是自己爱上这个负心薄情的男人，陌鸢还好好在九重天当着她的天族，焱儿也不必遭受巨大的痛苦。

墨玄一步一步走近，周身弥漫着冰雪，他掐住篱落的脖子，用力收紧。

“墨玄……一切都错了……”喉间的鲜血愈发浓郁，呛得篱落心肺剧痛：“当日救你，是我毕生大错！”

墨玄下意识地反驳：“胡说，救我之人明明是……”话未说完，便被篱落嘶哑打断，“焱儿，是我和你的儿子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