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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疼。

好疼。

这是虞归醒来后第一个感觉。

她缓缓睁开眼,望着周遭熟悉的景色,满眼死寂。

自己,没死。

虞归手抚上心口处的伤,细腻的药香是她这十二年来早就熟悉的味道。

这时,只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。

虞归甚至不用抬头,就知道来人是霍怀砚。

暗卫要学的东西有很多,她第一个学会的,就是听声辨人。

而她第一个辨认出来的,就是霍怀砚的脚步声。

只是此刻,她倒宁可认不出。

霍怀砚不知她心中所想,只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,脚步顿了下。

“太医看过了,你的手无碍,还可拿剑。”

听到这话,虞归嘴里发苦。

对于霍怀砚而言,她存在的意义永远这么分明。

因为……有用。

曾经也有其他的暗卫问过虞归:“若有一日,你不再是主子需要的那把刀,该怎么办?”

那时自己是怎么说的:“那我便做主子手里那把永远有用的刀!”

但现在想想,多天真啊!

当一切成真,又有多……疼啊。

而霍怀砚见她一直不说话,眉心微蹙:“虞归,说话。”

虞归缓缓抬头看他:“主子想我说什么?”

“是想听我问您为何要在明知我身世的情况下,却还要命我灭了沈家?”

“还是要听我问您,为何明知沈芙瑶是我亲姐,却还要我替她成婚?!”

她的眼睛,是红的。

即使遮挡在面具以后,仍旧明显。

霍怀砚掩在龙袍袖中的手微微收紧:“你是在怪朕?”

怪,怎么不怪。

可她更怪爱着他的自己!

虞归眼中写满了对自己的自嘲。

霍怀砚被这目光刺激到,脸色冷沉:“你要知道,当年若非瞧你相貌与阿瑶相似,朕不会救你。”

“你今日一切,得来于朕,得来于阿瑶,为她替身,是你之幸。”

是我,之幸。

霍怀砚总是有这样的能力,在她以为自己被伤到极点时,再狠狠的扎上一刀。

这一刻,虞归再无话可说。

冷宫无可避免的安静下来。

霍怀砚见这样沉寂的虞归,心里无端烦躁:“伤好之前,莫要再出去,朕会让人看着你。”

扔下这句话,他转身离去。

虞归望着他的背影,从始至终,直到再看不见……

宫里的天黑的很快。

好像一眨眼,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。

那日后,霍怀砚再没来过。

而虞归,也再没出去。

只有每半月来一次的项南,和他送来的朱砂泪的解药。

每次看到那药,虞归都忍不住骗自己,霍怀砚还念着自己。

可这点欺骗,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与失望中,再也骗不下去。

又是一个半月。

虞归躺在床榻上,体内因为朱砂泪发作而席卷上来的痛如剔骨凌迟,疼的她满身冷汗。

她紧咬着唇,血腥味蔓延,却又带来丝丝的清明。

月上中天,照着窗沿上那盆开得正盛的山茶。

两月了,项南送来的四次解药都被她浇给了那株山茶。

她以为它会死的。

却没想到,越长越好。

就像自己,每次朱砂泪发作时,她都以为自己会生生疼死。

可每一次,又都挺了过来。

痛,丝丝缕缕再次涌上。

虞归疼到浑身都在抖,细碎的喊痛声,从面具后弥漫出来,慢慢萦绕了整个冷宫……

一整晚,虞归就这么生生挨了过来。

直到第二天天大亮,那疼才慢慢褪去,只剩下了无力与满身冷凉的汗。

这时,“吱呀”一声,冷宫的大门被推开。

沈芙瑶一身凤袍走进,看着狼狈的虞归,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。

“被关起来的滋味,好受吗?”

虞归没有理会,只是眼里的光在看到她的那刻,变成了失望。

霍怀砚,还是没有来。

沈芙瑶将她的眼神变化都看在眼底,一语惊人:“虞归,你喜欢阿砚。”

闻言,虞归心一颤,猛地抬头看向她。

与此同时,门外,霍怀砚刚要踏进殿里的脚,也顿在了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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