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只迈出了一步，便再也挪不动了。

她心知自己应该要上前阻止才对，可她看着容暇欣喜的面容，却怎么也挪动不了半步。

“送入洞房！”

砰！砰！

屋外爆竹骤然鸣响，院里院外一片欢庆。

南素只有一阵快要死过去的窒息。

她转身，夺门逃走。

三日后，越族要走了。

南素捧着手里的酒坛，敲响了容府的门。

再见到容暇的时候，南素觉得恍若隔世，成了亲，眼前的男人更加的成熟稳重了。

心里闷闷钝痛，险些又要掉眼泪。

脚边的白狼见到故主，低呜着想要靠近，却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夹杂着陌生的气息，不敢上前。

南素将酒坛递给他：“我要走了，今天来见你最后一面。”

容暇本不想接，见她僵持，只好转手给了一边的小厮。

南素笑着看他：“你以前最爱喝的就是这个沉香酒，但我总管着你，不让你多喝。”

容暇眉头微蹙，显然是不想听的样子，但是她没停。

“现在你可以尽情的喝了，我要走了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……”

“阿容？有客人吗？”

一道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，风瑶笑盈盈的走过来，挽上容暇的胳膊看向南素。

言辞带着居高临下轻鄙：“又是圣女你啊。”

南素住了嘴。

她的笑也僵了一瞬，但随即便强行扯开。

要走了，最后一面，她希望阿容看到的是她的笑。

“我走了。”她说。

她退后一步，转身要走，脚边的白狼却一动不动。

“阿大？”南素疑惑的唤它。

谁知便见，白狼望着风瑶，身体前倾，眼露凌厉。

南素心里一沉，喝止还未出口，阿大便已经跃出。

“呀——！”

随着惨烈的女声响起，眼前一道剑光，容暇怒不可遏的抽出剑向白狼刺去。

“阿大！”南素下意识往前一扑。

剑刺入皮肉的闷声响起。

南素抬头看着容暇冰冷的眸子，又低头看着自己肩胛迅速晕开的殷红。

容暇也没料到南素会突然冲出来，替那只狼挡剑。

他松开手，却没再看南素一眼，只小心翼翼抱起安然无恙的风瑶。

接着，一句话也没说，抱着风瑶便走了。

南素望着他离开的方向，良久，将剑从肩胛抽出。

她晃了一下，终究撑不住的倒下。

她的心好痛，像是被人生生掏出来，用匕首一片一片剜着，最后搅得粉碎。

离开盛京就在当日。

南素离开得很快，连伤口都只是草草包扎。

出了城门，南素没有回头。

来时孑然一身，走时依旧寂然。

队伍走了半月，快到南越时，却遇到了刺杀。

不知到底是谁，一定要她死，哪怕用几倍的人命堆，她随行来的族人全部覆灭。

身后是万丈悬崖，身前是数不清的追杀者。

与三年前多么相似。

南素咽下嘴里的血沫，唤来同样一身血污的阿大。

她蹲下身，喉间哽咽：“好孩子，回家吧，往前跑，不要回头。”

阿大舔了舔她混着血的眼泪，眼睛湿漉漉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。

南素步步后退，不断斩断射来的箭羽。

崖底的风猎猎作响，卷起她的裙摆，吹动她的发丝。

这时，一道破空声响起，南素望着直直飞来的箭，胳膊再也抬不起来。

一箭穿心。

单薄的身子晃了晃，一阵风过，便沉沉的坠了下去。

是夜。

容暇一身冷汗的惊醒，梦里那哀伤的眼神，和刺目的猩红都让他心里烦闷。

他悄然披上衣去了书房，命小厮拿壶酒来。

今晚他又是睡不着了。

从越族圣女离去后，他便重复在做一个噩梦。

可梦里的人他却怎么也看不清，只能感受到自己满心的不舍和绝望。

小厮端上酒，容暇闭上眼，仰头灌下带着沉香气息的酒液，心口如火灼般难受。

他没在意，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。

容暇的身体却更加难受了，像是被无数只虫噬咬般酸胀，疼痛。

忽然，他伏身一吐，一只小小的虫子蹬着腿躺在地上！

如果南素在，定会认出，这就是情蛊。

容暇怔怔的看着不一会就死僵的虫子，一动不动。

咯吱——门响了。

“夫君，这么晚了为何不睡？”

风瑶举着灯盏走进了书房。

容暇缓缓转过身来，烛火将他的眼瞳照得清晰，连同眼底的冰霜也清晰无比。

“夫君？”风瑶又唤。

容暇看她像看陌生人，语调冰冷的问：“你是谁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