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兆寒倒退了一步，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。

牧叶璎身着海青，青丝落尽，目光里是脱离尘世的静谧。

他张了张嘴，哑声问道：“怎会如此？”

他拉着牧叶璎的胳膊，眉头紧蹙：“你怎会……会剃度！？”

牧叶璎轻轻挣了一下，将手抽了出来，眼神一直未抬。

她将手掌竖起，立在胸前。

“贫尼已经决定常伴古佛，自是要剃度的，施主何故发问。”

季兆寒看着她眼里的疏离，怔在空中的手，微微一颤。

他缓缓收回手，涩声开口：“我查明当年下药的人了。”

牧叶璎瞳孔一晃，语气平淡：“这些俗事与贫尼已无关系。”

说罢，她提着扫帚去往另一处地方，继续扫落叶。

季兆寒看着她的背影，喊道：“牧叶璎……”

那背影一怔，声音顺着风淡淡的飘过来。

“贫尼法号：静思。”

牧叶璎收起扫帚，微微低头：“施主，天色不早了，我该落锁了。”

季兆寒心里仿若堵着一块棉花，牧叶璎这副态度让他闷滞难言。

他张了张嘴，却是无力的闭上，黯然的转身走出了莫因庵。

他看着大门缓缓闭合，牧叶璎的脸也缓缓地被遮上。

远处，落日隐在树梢后，斑斑驳驳的打在大门上。

季兆寒望着紧闭的大门，直至夜幕完全的降临，才落寞的转身下山。

回到侯府，正堂里灯火通明，老夫人闭目坐在上首，手里盘着珠串。

听见“侯爷回府”的通报，才睁开眼。

她看着披霜戴露的季兆寒：“去哪了？”

季兆寒低着头：“去外面走了走，让母亲担心了。”

老夫人眼神微闪，默了几瞬，才站起身来，一边走一边说：“你能呆在府里的日子不长，别到处乱跑，以后就在府里呆着罢。”

季兆寒只说：“让母亲担心了。”

老夫人走到门口，忽然一顿，转头淡淡的说：“柳儿方才来找过我了。”

季兆寒眼神一凝，未置一词。

“不过是件小事，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。别让别人看我们笑话。”

季兆寒沉着脸：“什么叫小事？什么叫过去了？”

老夫人加重了语气：“怎么，你还想提审按罪不成？那你让季家的脸面往哪儿搁？你是想让我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不成？”

季兆寒眉头一拧：“那牧叶璎的名声，她的脸面谁来给？”

“你要为了那个女人跟我作对吗？”老夫人带着怒气低吼。

“孩儿没有这个意思。”季兆寒瞳孔漆黑，看不清神色，“只是叫她得到应有的惩罚。”

季兆寒拍案定音，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一豆烛光颤巍巍的燃着，晃动的模样，像是哪怕是呼吸重了了能吹灭它。

牧叶璎一笔一笔抄录着佛经，目光沉静。

这时，窗户传来轻轻的敲打声。

她没在意，以为是只鸟不小心撞上了。但是接着，又接连响了两声。

牧叶璎这才起了疑，起身推开窗户。

四下无人，她正觉得奇怪，头顶忽然传来一个清爽的声音。

“嘿，还真的是个丑八怪。”

牧叶璎惊讶的抬头，只见近旁的树上，斜坐着一个劲装少年，竖着马尾，剑眉星目，正望着她一脸嬉笑。

她吓了一跳，急忙想关上窗户。

那少年立即飞身下树，卡在窗户中间，见牧叶璎想要夺门而出。

连连喊道：“别怕别怕，我不是坏人。”

他手肘撑在窗台上，看着靠在门板上，一脸警惕的牧叶璎。

“你脸上的那些玩意，不是天生的。我有办法去掉，你要还是不要？”

牧叶璎扒着门钥，一脸不信，颤声问道：“你是谁？”

那少年扬起一个笑：“我叫陆子规，是来帮你的。”

“你为什么要帮我？”牧叶璎还是不信。

“受人所托。”陆子规避重就轻，接着他又问。“你到底要不要？”

牧叶璎岂能相信一个半夜出现在树上，拿石子敲窗，然后突然跟你说你脸上的疤痕与胎记能够去掉的陌生人。

他八成是个骗子。

牧叶璎手背在身后，想悄悄的放下门钥跑出去。然后，她就见陆子规像是发现了一般，眉梢一挑，“啧”了一声，翻了进来。

一边嘀咕着：“死老头，来之前也不告诉我这丫头这么难搞。”

牧叶璎见他进来，脑中登时炸成一团。

她慌张的推开门，嘴刚张开，后颈就突然一阵钝痛，昏迷了过去。